我工作过的老君庙法庭的院子里,有一个很大的花池,里面种了满满的一池月季,有好几十棵。月季什么时候栽种的,我也不清楚,可能有了法庭,就有了这些花吧。
在我的记忆当中,这一池月季一年到头总是在开放,好像没有凋落的时候。刚过罢春节,在你还没回过神儿来时,花池里就有无数嫩芽从土里拱了出来。等你腾出功夫来看它们时,它们又早已抽出无数条青青的枝丫来,或长或短的,在春风里摇动着,一片盎然生机。过不了几天,就会有数不清的花骨朵像星星一样,在青枝绿叶中若隐若现,打破这一池绿色的宁静。大约到了农历的三、四月吧,花池里就开始热闹起来,几十棵月季花竞相开放,火红的,雪白的,鹅黄的……五颜六色,香气飘满了整个法庭小院。办案之余,坐在办公室向院中眺望,满目尽是鲜花,风中还飘着清淡的花香,令人心旷神怡。
我对花的感觉比较迟钝,以至于分不清月季和玫瑰。在我看来,月季花和玫瑰花一样的娇艳。但和玫瑰相比,月季花开的时间更长。我想,花卉最精彩、最有价值之处,就在于它的花。赏花时,总希望它的花能开的更多些,花期更长些。月季正是这样的。从草长莺飞的初春到雪花飘舞的隆冬,月季花月月开放,一茬接一茬,从不懈怠,从不停歇,永远花繁叶茂,姹紫嫣红,甚至数九寒天,也能看到它在凛冽的风中执着地绽放。后来我才知道,月季花还叫月月红、斗雪红、长春花、四季花,从这一串名字也能看出它的花期有多么长。月季是忘我的、无私的、勤劳的,这也正是我喜欢月季花的原因。
一年到头,这个花池都是我们庭的老柴管理和修整着。什么时间要剪枝了,什么时间要浇水了,老柴有着丰富的经验。其实,月季在我们中原大地上,是很普通、很常见的花。和其他花卉相比,月季有着更强的生命力和适应能力。它繁多,平凡,不珍稀,不娇贵。栽种它不需要温室,不需要花棚,只要有一块土壤,不管这块土壤肥沃还是贫瘠,不管这块土壤开阔还是狭小,它都能够顽强生存下来,盛开鲜艳的花朵。我们庭的月季是直接种在花池里的,无法挪动。每逢下大雨,我站在走廊下,看着被风雨击打的花叶,总是很担心,生怕一场暴雨过后,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。可无数场风雨过后,我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。雨后的月季,身姿越发昂扬,枝叶越发青绿,花朵越发鲜美。月季枝干是纤细的,月季的品格却是坚忍的。这是我喜欢月季的又一个原因。
一天下班后,我从办公室里出来,看到老柴正在花池当中忙碌着。人花相映,花开正艳,人却显得有些苍老。看着老柴,看着盛开的月季花,我突然觉得老柴和月季花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品格。老柴从部队转业到法院后,就背着被子到了乡里的法庭。从书记员到审判员,后来当了庭长,一直到退休后又做了人民陪审员,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乡法庭。就像这一池月季在这里一扎下根就茁壮生长起来一样,老柴没有选择,也没有埋怨,把根扎在这里,扎在这与百姓最贴近的乡法庭里。几十年来,就像月季一年四季都在开花一样,老柴从风华正茂到两鬓花白,一直在这里辛勤工作,他把自己一生最美好的东西不停地奉献出来,奉献给乡村法庭,奉献给这块土地,奉献给这里千家万户的百姓。现在他已年近古稀,却仍在法庭不懈地工作着。他何尝不是一棵不老的月季花呢?
在我们的基层法庭里,像老柴一样辛勤工作的法官数不胜数。他们像月季花一样,普通,平凡。他们生活、工作在这里,风里来,雨里去,走村窜户,从没有叫过苦和累,从不计较得与失。他们像月季花一样,在平凡的枝头开放着美丽的花朵,月月如此,年年如此。他们就是一棵棵不老的月季花。
呵,为什么我们法律的花园如此美丽?是因为有无数棵“不老的月季花”在这里绽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