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庭的“老爷车”

  发布时间:2011-08-19 08:11:45


    说起来已是多年前的事了。那时,我在一个镇上的法庭工作。庭内四个人,唯一的交通公具就是一辆白色的北京吉普车。它和我们朝夕相处,风里来,雨里去,立下了汗马功劳。可渐渐地,它却耍起了老爷脾气来。

    这天,清晨六点钟,我和老陈、阿岩从法庭出发,驱车到另一个乡去办案。吉普车奔驰在乡村的柏油路上,异常的轻快,两边高高的杨树一闪而过。夏天的晨风吹进车窗,格外清凉。我们到一个村庄上调查材料,发送传票,办完时已是七点多钟。老陈说:“人是铁,饭是钢,咱们该吃早饭了”。我们就在街头小吃摊旁随便吃了点油条豆浆。等我们再坐到车上时,那车说什么也打不着了。老陈说“咱吃饭没让它吃,它不干了”。我问司机咋办,司机说:“推”。就算吃罢饭活动一下,我们凹着腰推约三十多米,车后喷出一阵浓烟,才慢慢地启动。老陈大声喊:“别停车,坐活的”。我们几个撵着拽着爬到车上。老陈嘴里还不停的打趣:“这车真是,专在人多的地方打不着,这不有损人民法官的高大形象吗”。我们在笑声中又出发了。

    大概上午十点,我们到一个单位调查取证。我在办公室记笔录,刚到一半,就听外面一声巨响。我急忙往外跑。司机正蹲在车轮子旁,伸头往车下瞅。看我们过来,他一脸无奈说车胎爆了。这咋办?司机说有个备胎,也不保险,说不定啥时还爆。等我记完笔录,备胎也已换上。我们就怀着“不保险”的心情,继续前往下一站 。

    中午的太阳格外的毒,车颠簸在田间的路上,老掉牙的录音机里断断续续唱着“你也说聊斋,我也说聊斋”。车厢却是个大蒸笼。老陈说“今天免费桑拿,大家尽情的享受吧”。正说着,车突然熄火了。这又咋回事。司机苦笑着说:“我问谁?”老陈边下车边脱衣服说:“用老招,推”。我们几个赤膊上阵,来来回回推了几趟,这车就是没反应。看看四周,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,火似的太阳下,是无际的庄稼地。我们感到非常无助,说:“老陈,是不是刚才唱聊斋有点迷信什么的”。老陈说“看我的”。司机揭开车盖,无目的的捣弄着。老陈咕咕哝哝说些不知什么话。不大一会儿,车真的打着了。我们笑老陈是“半仙”。这时,我们身上的衣服已所剩无几,法官形象荡然无存。此处不可久留,快走。

太阳落山时,我们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往回赶。大家如释重负,心里非常轻松。阿岩对着车窗大声唱“说走咱就走”。老陈总结似的说:“今天真是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但我们却克服了种种困难,顺利完成了……”刚说到这儿,就听车外哐哐当当的响。司机说“不好”,急忙停车。我们跳下车看时,见后面的车轮几乎脱掉。老陈说:“看来我总结的早了点”。惊慌的我们又被逗笑了。

    我们的“宝贝”车就是这样,它就像一个幽默的老朋友,在我们紧张的工作中,时常掌一些小麻烦给我们开玩笑,使我们繁重的工作平添无限乐趣。每当这时,我们不叫苦,不埋怨,因我们已习以为常。这就是基层法庭的工作,这就是乡村法官的生活。月光下的田野朦朦胧胧。仰望月明星稀的夜空,突然想起郭沫若《天上的街市》中的诗句来:“我想那缥缈的空中,定然有美丽的街市”,“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,定能骑着牛儿来往”。我置身在诗的意境中,觉得这诗句是我自己的。一天的劳累在不知不觉中消散。

    几年过去,我调回了县城工作。那辆吉普车也早已不知“退休”在何处,我却时常记起它,记起这个“幽默”老朋友,记起在法庭那段艰苦而充实的日子。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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