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悟延安

  发布时间:2013-08-20 08:51:24


    “塞下秋来风景异,衡阳雁去无留意。四面边声连角起,千嶂里,长烟落日孤城闭。浊酒一杯家万里,燕然未勒归无计。羌管悠悠霜满地,人不寐,将军白发征夫泪。”

    宋仁宗康定元年,即公元1040年6月的一天,烈日炎炎,黄土飞扬,文武兼备的范仲淹奉召赴任延安州,防御西夏强敌。这位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义士,这位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”的哲人,用他特有的眼光打量着塞下特有的风光,用他特有的笔触抒发着自己特有的情感。他在延安写就的这首《渔家傲•塞下秋来》快炙人口的程度丝毫不亚于《岳阳楼记》。这一年范大人已年过五旬。

    40年后相同的月份,宋神宗任命沈括为知延州。在任期间,也不知道沈老先生用的什么方法,竟然勘察出了“延川石液”。他在《梦溪笔谈》中以非常负责任的态度预言“此物后必大行于世。”这应该是关于石油最早的文字记载。

    用“两圣两黄”比喻延安是贴切的——中华民族发祥圣地,中国革命圣地;黄河壶口瀑布,黄土高原乡土风情。

    延河进入延安市区后,自然归依于宝塔山、清凉山、凤凰山相互挤压所形成的狭长崎岖的川谷蜿蜒而走。河床与三山的结合部呈现连绵不断,高低不平,宽约一公里,长约六公里的缓坡,延安市就势建于其间。就其规模看,说不上大,以窑洞记昔,以高楼显今。少有广场,多为沟壑;就其形态看,表现出杂乱和无奈,与其说缺乏理性的规划,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可供规划的空间和余地。由于市区的空间十分有限,城区的道路很少很窄,每条道路的存在都让人感到勉强和多余,它们大都十分低调地紧紧贴着山脚而修,顺着延河的走势踽踽而行。

    为数不多的高大的现代建筑突兀立于城市的中心,傲视着散落在清凉山、凤凰山和宝塔山上数不清的窑洞。高楼多是大酒店,豪华气派,演绎着现在,展望着未来;窑洞都是民居,灰暗破旧,讲述着过去,映衬着现在。宝、清、凤三山多黄土、少顽石,不适植被,极易挖洞。 典型的黄土高原的地貌,奇曲绝壁接天日,纵横川壑连黄泉。

    延河的河道依旧很宽,叫人们不敢忘记它曾经辉煌的过去。河水极少特黄,像一条皱巴巴褐黄色的缎带,被风从主人的身上吹落到了河床的中央,顺从而满足地蛐伏在那里,毫无求变的欲望和冲动。不知怎的,延河的现状让我会想起丰腴健壮玉立的少女和她那肥硕挺拔的乳房,转眼间变成了衰败萎缩的老太和她那干瘪如核的胸膛。延河失去了往日的俊秀和欢快,变得颓废和沉默。

    惟有千年的宝塔,不因时世的变迁所动,恣意地张扬着雄伟霸道的阳刚气质,顽强地守望着它固有的理念和追求。既不随意与时求和,也不刻意与世求异,显得沉稳老道,定力十足。

    饱经沧桑的宝塔、延河,早已成为延安毫无争议的标志和象征。

    延安于隋唐时期建州,宋朝建府,宝塔建于唐代大历年间。延安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,素有“边陲之郡,五路襟喉”之称,吴起、蒙恬、范仲淹、沈括等先贤曾在此舞枪挥鞭,泼墨华章,大展文韬武略;金戈铁马,琴心剑胆,著就宏伟人生。

    观今宜见古,无古不成今。延安就像现在一样,千百年来一直骄傲地依偎在黄河的怀抱里,就像黄河母亲的一个拥有雄才大略的儿子,北镇蒙古的铁骑,南守西安的繁华,西拒匈奴的弯刀,东拱中原的富饶。从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文化、历史和民族等角度审视,它历来既是陕北当之无愧的第一重镇,又是华夏北方各民族进行交融的风水宝地。千百年来延安一直具有母亲的宽容和慈祥,妻子的贤惠和温柔,父亲的严厉和豪放,丈夫的雄壮和刚强。更重要的是,它用了非常特别的13年的时间,亲眼见证了新中国成立之前的风风雨雨,惊涛骇浪;它收留了红军,抚育其茁壮成长;它领导了中华民族伟大的救亡运动,打得侵略者无条件投降;它就像祖国母亲体内的巨大子宫,孕育了中国现在的执政党,这是一件极其重大永垂青史的历史事件。延安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

    中国不可一日无三秦,三秦不可一日无延安!

    上苍是最公平的,现在的延安正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巨额的回报。四通八达的铁路、公路和广袤的油田、庞大的炼油厂,给延安开辟了滚滚财源;坐镇延安的市委书记身兼陕西省委常委之要职,享有封疆大吏的各种待遇;延河两岸的大街小巷、沟沟岗岗,到处都是红色旅游的车流和人海,把本来就不大不规则的延安装得满满当当,远远看去,会让人想起麦加。是的,这里和麦加一样,都是中国人心中的圣地。

    人们的情绪就像这季节的骄阳,照亮一切的同时,也使一切同化和淡然。他们怀着各种各样的想法驻足在杨家岭和枣园那些神奇的窑洞里,思辨着过去和现在的变迁,逍遥在日月和星辰的轮回之中;索解着伟人和自己的异同,游荡于自卑和自大的翻迭之间。

    在这里,毛泽东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设家宴,游说各路诸侯大员,恳请他们同意他与江青结婚,否则,他重上井冈山。于是,他和江青都遂了愿,也使得若干年后的“四人帮”里面有了一位红都女皇。

    在这里,毛泽东以一个伟大战略家的眼光去思考,挥笔写下了《论持久战》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等光辉篇章。于是,他打败了所有的敌人,成为最后的唯一的胜利者。在毛泽东的世界里,家事就是国事,国事即是家事。他再次验证了伟人没有家事的谶语。

    伟人的影子同样是巨大的,那些与毛泽东同生共死休戚相关的战友们,在其人生剩余的黄金岁月里,竟然没有一人可以走出毛泽东投下的伟大身影。直到毛泽东去世之后的第三年,那个打不倒的小个子才在几位幸存战友的帮助下扫去阴霾,走出了具有个性的步伐,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。

    想到这些,不知道人们会不会悠然而生赤壁夜游的苏学士那种“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”的感慨和斗酒诗百篇的李诗仙那种“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来”的狂想。

    抬头猛然发现天蓝得出奇,蓝得让我直想伸手扯下一块披在身上,还想扯下一块送给心爱的人。空荡荡地来了,心怀向往;沉甸甸地走了,充满希望。“ 我轻轻地走,正如我轻轻地来。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”六、七十年前,诗人徐志摩如是说道。

    “几回回梦里回延安,双手搂定宝塔山。”我还会再来吗?我心中的延安?我还会看到镌刻在宝塔山石壁上贺敬之先生那喜悦和忧伤的诗句吗?我还会喝到碧波荡漾的延河水吗?我还会闻到小米饭的芳香和虎头枣的甘甜吗?我还会伫立在窑洞前和宝塔下苦思冥想吗?我还会听到安塞那排山倒海般的腰鼓声吗?我还会低声吟诵“米脂的婆姨,绥德的汉,青涧的石板,瓦窑堡的炭”这样和谐诱人的民谣吗?

    而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因素所产生的魅力和力量,足以让我们结交天下所有的朋友,足以让我们战胜世上任何凶猛的敌人。

    以此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8周年!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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